惠明接过茶,饮了几口,对着陈岚说:“训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,心中有规矩,行事才成方圆。听闻你还未取字?”

陈岚自然应是。

惠明想了想,说:“我给你取一个,叫抱朴。岚一字终究缥缈不定,还是要踏踏实实地落下来。”

陈岚又敬了个学生礼:“学生多谢老师赐字。”

拜师礼已经完毕,惠明让陈岚自己去书房看完桌上的书,有了问题再问。

陈岚以为惠明是放养型,看书就看书,也去了。一进书房,书桌上的书摆得满满当当,每一叠都要比人高了。

惠明行事这么放诞不羁,对学生这么严格,这对吗?

引路的书童看出了陈岚的绝望,轻声安慰她一句:“太太说不必拘着排序,先挑着喜欢的看,只要看完就行。”

啊?合着这么多惠明还排了序啊?陈岚脚步轻飘飘地走进去,目光呆滞地拿起一本就是学。

申时,陈岚抽了几本带上,决定就不赖这儿吃晚饭了,先回去。和惠明告辞之后陈岚脚步轻快。

在抄手游廊下被一红衣男子拦住了,陈岚认得他,惠明的侍酒之一。

红衣男子媚视烟行,丝丝缕缕的目光带钩子一样钩着陈岚:“小书生,带我走好不好。”

陈岚摇摇头:“不了不了,我喜欢一个人走。”

红衣男子见陈岚不肯,以为她是怕得罪惠明,又说:“你向太太要了我去罢,她都肯的。凡客人要,她没有不赠的。”

陈岚知道一些文人骚客间流行赠侍传诗文,但她不乐于此道。侧过身躲避红衣男的攀扯,再次拒绝了。

红衣男子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女人,又梨花带雨地说:“陈女郎莫不是不喜男子?我也有几个姐妹,愿和我一处去的。”

陈岚见他这架势,心知不出狠招是走不了了,只好说:“不是。是你太丑了,不好看。”

陈岚语气诚恳,目光正直。红衣男大受打击,凄切哀婉地走了。

陈岚得以脱身,脚步更快,唯恐有什么魑魅魍魉拦住她。

凄切哀婉的红衣男子一步三摇地进了惠明的屋子,也不管惠明在做什么,就一屁股坐惠明腿上。

惠明放下手头的事,拍了拍他:“不是说不要逗她么,这下该老实了罢。”

红衣男子娇笑几声:“她木呆呆的,很少见呢。”言语时手上功夫灵活得很,摸进了惠明的紧要处。

惠明年过不惑,身体却并不老迈,依旧龙精虎猛。红衣男子红云浮面,娇啼连连。

良久,惠明又让人传了个年轻些的夫侍过来。

做掉有缘人“我一直在妻主那里呢”……

陈岚出了杏花村就跑得好像后面有鬼在追,匆匆和车夫打了招呼就上马车回城里。

进了城门口又让车夫拐到一个巷子里,没多久就出来了。

思衬着快点把书放到书房的陈岚刚跨过门就被陈相的长随拦住了,只好老老实实先去陈相那里。

“娘,您今日总算回来哩,真是辛苦了,嘿嘿嘿喝茶喝茶。”陈岚把小厮给陈相放在桌上的茶端起到陈相嘴边。

陈相面容疲惫,淡淡看了陈岚一眼。

陈岚讪讪地把茶放回原处,老老实实站好:“这,莫不是查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?”

陈相端起茶盏刮了刮沫子,又放下去,说:“你还是太过莽撞,下次不许这么干了。此事你有功,可想要些什么?”

不提燕山墓室里搜出来的兵甲武器,光火药就足以把整个燕山移平。不论齐王带着什么想法做这件事,恐怕难逃一死了。

陈岚笑嘻嘻地应了,又说:“不要什么旁的,如果能不上学就好了。”想了想,又把她拜师的事告诉了陈相。

“惠明?她么,拜就拜了罢。”陈相对这件事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多少热络。想了想又对陈岚说:“你勤勉上进些就罢了,不用与人比。”

惠明之才堪比人间麟凤,来往结交的都是才藻艳逸之辈,此前唯一教过的学生太女也很早慧。这人不太适合做老师,不过拜她为师也不差。

陈岚挠了挠头,“好的好的。”又说了惠明已经给自己取了字,问陈相还有别的事没有。

陈相觑了她一眼。陈岚就笑嘻嘻地走了,完全没有要和空巢老人一起吃饭的意

思。

一路抱着书的陈岚先去书房放下了书,又去蹭谢兰淑的饭吃。席间还委委屈屈地和谢兰淑说:“老师说我笨。”

谢兰淑比干心窍,焉能不知陈岚何意:“妻主这是韬光逐薮,含章未曜呢。太太们都老了,怎么能和她们比呢?”

陈岚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明珠蒙尘,只好不再提,老老实实吃饭了。

谢兰淑洗漱之后,照常坐在梳妆镜前抹面。陈岚早就等着这一刻了,在谢兰淑上手之前掏出了一个白玉小罐。

轻轻推到谢兰淑手边,说:“这是我问那个小太医要的,她特地多加了些适合你的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