唇是湿的,红艳艳的荼蘼,好像还有若有若无的冷梅香气。

青凝一颗心怦怦跳,环顾左右,戴上了椎帽,待喝了几口凉茶,才稍稍平复下心绪。

她想她真是糊涂了,怎么会梦见他呢?他早就不在她的梦中了。

卓瑾安回来的时候,手中拿了块姻缘符,眉眼飞扬:“阿凝,这寺中的师傅说我们是顶好的婚事。”

青凝心绪不佳,附和着点点头。

卓瑾安却益发高兴,憧憬道:“这师傅也是个顶灵验的,我同阿凝自然是顶好的婚事,我们会有很好的日子。我买的那处宅子里遍植了桃花梅花,等我们住过去,若是得了闲,春天我们就去前头兰溪亭中看桃花,夏日便在那四面风荷吃酒煮茶,到了秋日,便去后院里头采些菊花泡酒喝,冬日呢,便倚在窗前看寒梅盛雪。”

被卓瑾安这样一说,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日子,是能让人踏实的烟火气。

青凝舒了口气,盼着一切能如愿。

安安,你说,你今日想嫁……

六月的天,说变就变,青凝回到家中时,已是下起了细密如丝的小雨。

冬儿早回来了,正坐在屋中数铜板,瞧见青凝走进来,笑嘻嘻道:“娘子,我今儿将藕粉送去画舫,卖了个好价,昨儿个做的点心也兜售一空,统共净赚了五两银子呢。”

她说完,见着青凝裙摆上的水渍,又忙起身拿了绢帕,替她擦拭。

青凝接过她手里的绢帕,笑她:“我们冬儿这样勤勉,是不是嫁妆都要攒够了?”

冬儿跺脚:“娘子!”

跺完脚又想起什么:“娘子,我今日遇见个好看的郎君,实在是”

冬儿没读过书,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,最后只得道:“实在是好看的紧,竟比卓郎君还要好看几分,那位郎君买了娘子上回剩下的一个香囊,给了十两银子呢!”

“好看的紧呀,那是多好看呢?”青凝一壁擦拭发梢的水渍,一壁眨着水润润的眼,逗着冬儿玩闹。

冬儿搜肠刮肚:“身高腿长的,还有一双深邃的眼,让人不太敢直视。”

青凝手一顿,忽而想起那人来,那是长久浸润出来的贵气与威仪,自然有让人不可直视的底气。她摇摇头,将这诡异的想法抛了去,又劳冬儿去烧了水,自去沐浴。

至晚间,这雨越下越大,点滴霖霪,雨打芭蕉。

青凝半梦半醒间,梦见卓瑾安来接亲,是喜庆的嫁衣,飞扬的眉眼,她轻轻翻了个身,梦境一变,又是红烛高燃的洞房,满目的红,荼蘼的艳丽,有人掀开她的盖头,是卓瑾安风流俊俏的脸,可画面急剧变化,转瞬间又成了崔凛薄冰轻覆的眉眼。

青凝猛然坐起来,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子,这才渐渐瞧清了眼前的景象。轻曼的纱罗帐,雕花铜镜妆台,这一桌一椅,都是她亲手置办的,这是她在金陵的家。她还有间茶铺子,有滟娘与冬雪姐妹,有即将成婚的卓瑾安,有现世安稳的好日子。青凝逐渐镇定下来,只觉自己今日真是匪夷所思的很,怎得总是想起他,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,翻身又睡下了。

第二日一早,云开雨霁,卓瑾安等不及,携了他的乳母许嬷嬷来下聘。

许嬷嬷身材矮小,头发已是半百了,却有一张和善慈爱的脸,她站定在天井中,笑眯眯打量青凝:“你便是陆家小娘子?怪道我们家大郎放在心尖上,原是这样出挑的人物。”

青凝一时有些羞赧,微红着面颊同许嬷嬷见了礼。

卓瑾安怕她羞窘,忙替她打圆场:“嬷嬷休说这些,赶紧把聘礼单子拿出来。”

许嬷嬷那边还在看青凝,越看越满意,闻言啐了卓瑾安一口:“瞧把你急的,便是再欢喜,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。”

卓瑾安只好悻悻闭了嘴,许嬷嬷便往天井内坐了,于桌岸上铺开礼书:聘金千两、聘饼一担、海味八式、茶叶生果,另有四京果、四色糖、香炮镯金。甚而在礼书后头,卓瑾安又单独附上了黄金百两,珠宝玉器。

青凝一惊,忙去看卓瑾安:“这聘礼贵重了,无需这样麻烦的”

只她还未说完,卓瑾安便来扯她的衣袖:“不贵重,比起阿凝来,一点都不贵重。”

青凝将袖子从他手中扯出来:“怎得不贵重呢?你卓家便是财大势大,也没有这样败家的。”

卓瑾安轻笑,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:“我只为你败家,以后我们卓家的钱财,凡是我够得到的,都拿来给阿凝收着。”

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,有些微痒的酥麻,又是这般不正经,许嬷嬷还在呢,青凝只好离了他的身,微愠的睨他。

两人这一来一回,落在许嬷嬷眼中,又让这位年过半百的嬷嬷漾起欣慰的笑意来。

许嬷嬷拍拍青凝的手:“他既然给你,阿凝就好好收着,总归日后你们也不分彼此。”

青凝便羞红着面颊,再无话可说。

卓瑾安见她收了礼书,丹凤眼里溢出风流笑意来,忙趁热打铁:“阿凝,明儿个我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