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完握住她的一截细腰,将人推至千工拔步床边:“来,安安同孤喝一杯合卺酒。”

青凝跌坐在床上,隔着冷透的泪,看他慢条斯理斟了桑落酒,一步步走过来。

明晃晃的烛火,映出他挺拔俊逸的身姿,明明风姿特秀,爽朗清举,却偏藏了一段偏执冷漠的阴郁。

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,握住她的手,将那半只匏瓜送入她手中。往日温柔旖旎的一双柔荑,曾经让他快慰平生,如今再握,却是冰凉又僵硬,细弱的,伶仃的,彷佛一捏就碎。

青凝瞧着崔凛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意,还是俊朗疏离的模样,眉目间的冷厉压迫却让她喘不过气来。

她往后退了退,缩在床尾,一挥手,将那半只匏瓜掷在了地上。淋淋漓漓的桑落酒,洇湿了喜服的袍角。

崔凛长睫垂下来,面上依旧挂着那丝散漫笑意,弯下腰,将那半只匏瓜捡起来,又斟满了酒水,固执地往青凝手中递。

青凝再忍不住,用力将他的手挥开,滚滚落下泪来,她声音里带了惊惧的颤:“为什么是我,这天下间这样多的小娘子,太子殿下要什么样的没有,为何偏偏要困住我?!”

她只想求个自由安稳的日子,怎么就是不行?为什么就是不行呢?

她往前一点,揪住他的袍袖,苦苦哀求:“殿下,你试试啊,你试试其他的小女娘,这世间女子各有千秋,说不定,试过了便会将我抛诸脑后。”

为什么偏偏是她?那于她来说,又为什么偏偏不能是他呢?

卓瑾安也好,崔念芝也好,哪一个比得上他?

无数个不眠的夜里,他一遍遍描摹她的眉眼,那支箭差点要了他的命,心肠也硬了,可还是害怕,害怕她万一跳入江流后,真的再无处可寻。他找遍了这天下,一日日担心她过的好不好,会不会吃了很多苦,那江水那样沁凉,可是会落下寒疾来?

只是不能说出口,一句话都不能说,他怕他的骄傲,被她踩在脚底下,毫不在意地碾碎了去。

崔凛忽而戾气横生,亦将手中那半个匏瓜掷出:“你以为孤不想吗,可不行,谁都不行,只有你!你当初又何必来招惹孤,你要庇护,要好处,招惹完了便想走,这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!”

他转身拿酒壶,仰头喝下一口,桑落酒顺着嘴角流下来,冷白的喉结起起伏伏。

他倾身过来,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肩,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,撬开她的唇齿,将口中苦涩的酒水渡过去。

烈酒入喉,青凝呛得急剧咳嗽起来,连脸都涨红了,可他的恨意却正高涨,不管不顾,又转身含了一口,扶住她的后脑,强硬渡过去。

不过片刻,小女娘便面颊酡红,媚眼如丝,渐渐软了身子。

她隐约看见有艳红的喜服委顿在地,那是卓瑾安替她准备的织云霞翟纹帔子,明明今早穿上的时候,还是一腔欢喜,她以为日后便是平安喜乐,没成想,又要做那人榻上的玩物。

明灭的烛火中,男子肩背线条匀称优美,是饱满的力量与掌控。

他将她打横抱起,扔在锦衾中。

可是不行的,以前喝了酒,她的安安便会软成一汪春水,柔柔地环绕他,让人沉溺又沉醉。

今日的青凝,便是喝了再多的酒,心中却有许许多多的不甘,便是身子不听使唤的软下来,可是脚尖却依旧紧绷着。

他沉下身的时候,她便痛的皱紧了眉头。

恍惚中那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,似乎是送到了她的唇边,京都那些缠绵的日子,她疼了、不忿了,总会狠狠去咬他的手臂、肩背。

可今日面色苍白的陆家青凝,对送到唇边的那只手臂却是视而不见,在痉挛的冷汗中,只是死死咬着唇,将脸埋在了锦被中,不看他一眼。

烛火在晃,纱帐上的影子也在晃,带了些惩罚的意味,不知疲惫,无休无止,也不知过了多久,锦衾中的小女娘终于筋疲力竭的昏了过去。

男子身形顿住,起身将她抱在怀中,看她潮红的脸颊,看她干涸的唇,她似乎极为痛苦,眼睛虽闭着,却是紧紧蹙着眉。

他伸手从桌案上端了参汤,含在口中一点点喂给她,许是干涩的唇舌终于得到了滋润,昏睡中的女子一点点舒展开了眉目,放任自己睡过去。

修长的指便从她的脖颈往下,一寸寸轻抚细腻的肌肤,感受她真实存在的温度,独独属于他的安安。起初是轻颤的欣喜,渐渐便是不甘的恨意,连带着对她不可遏制的渴望,牢牢握住了她的腰。

求不得,放不开。

青凝再睁眼,是窗外明晃晃的日光,她身边早已没了崔凛的影子,只有凌乱的床铺,与身下的刺痛提醒她,昨日一切不是梦境,她又真真切切的被困在了崔凛身边。

有婢女端了饭食来,食岸上摆了蟹粉狮子头、龙井虾仁、煨三笋,樱桃肉,另有一碗血燕粥,皆是青凝以前爱用的菜色。

青凝神色恹恹,连眼锋也未扫,又闭眼睡下了。

可如今正是六月